麻药记

麻药记

一针麻药下去瞬间右边的脸都失去了知觉，好像僵硬了一样，好像肿胀了一样。舌头也只有半边是灵感的，我说话都有些吐字不清。我有些害怕，医生说，放松，没事，说明这一切都正常。

我闭着躺在那儿，任凭医生在我的嘴里拔牙。虎口拔牙是不是这样啊。再厉害的老虎，一针麻药，就让你乖乖听话了。其实只是不痛，但还是有点点感觉的，在他用力拔出病牙的瞬间，我还是忍不住那一丝钻而哼了一声。

我知道，随着那最后的一丝疼痛，我的牙牙没有了，医生让我睁开眼睛看它最后一眼，它真的是断裂成了两块。我都不知吃什么让它伤成这样的。医生是个年轻的，他逗我说是不是啃骨头啊，他说你咬坚硬的东西，越是用力狠咬，其实受的还是自己。他这句话像个哲学家一样，说到我的心里去了。

幸好，我还有半边脸是有感觉的。我总是用我的手去轻轻抚摸右脸，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我欲罢不能，一半清醒，一半醉，就是这样吗？我觉得这种感觉真是奇怪，就好象自己一分为二了，有一半不再属于你了，但你却还在舍不得他，他不认识你，你却认识他。一半自己怜惜着另一半自己。

医生说这种感觉持续到两个小时后，你不能吃饭，小心那半边麻木的舌头被牙咬到。或者被开水烫到。因为它没有痛觉了。你得更加小心照顾它才对。

可能是我的神经太敏感，我总觉得他就像一个哲学家。他在给我上一堂生动的哲学课一样。是的，我没有真正爱惜过牙，所以牙断了，它不能正常工作了，我才觉得它是多么珍贵，我曾花上千元的钱想治好它，可是不行，它还是好不了，甚至感染发炎，让最讨厌吐气有味的我也真正讨厌自己的这一难堪，我不得不狠心去拔了它。尽管从知道它断了，我还是又舍不得它而医治了半年，但还是破灭。顿顿刷牙也没有保住它，此时的我心里其实早已荡漾，只是被一个叫的意志挡在了眼里。

我的右脸还是一片麻麻的，木木的，麻药让我失去了痛感，但却没有让我失去。我不能吃东西，躺在床上，昏昏欲睡。

人的，是不是都是这样，一件一件属于你，然后一件一件你。你是来这个世上感知拥有的，失去是最后自己的机会。，说来容易，有几人真正做到又珍又惜。往往都是失去后扼腕叹息。当我照着镜子看着自己一口雪白的牙突然多了一个窗口，我嘲笑自己，一口牙同边的像邻居，失去一个只是有些不舒服，但它对边那个牙像夫妻，从此就开始了空虚和，再也没有一个对手与它对咬了。

我想从此，或许，我对失去会多一些，少一些怨恨，我对拥有，会多一些，少一些苛刻。当我渐渐地感知右边的脸在恢复知觉时，我的伤感也在慢慢离去，一种叫深情的意识在心里悄悄萌芽。